用脚步丈量大地,他们努力改变乡村

时间:2022-05-16 08:58:46 来源:湃客:复旦大学管理学院

在中国最真实的土地上,

最缺的是教育吗?是人才吗?

那些回到乡村的有为年轻人会留下吗?

乡村振兴的顶层设计是什么?

在『返乡』路上,有太多问题需要解答,

我们的学者和新青年行走在朴实的大地上,

获得了一些答案。

复旦大学管理学院『瞰见新青年』系列访谈第3辑,邀请林伯韬校友、汪星宇校友、孙超校友,一起谈论他们看见最真实的乡村之后的思考与答案。

以下内容整理自直播现场速记

圆桌主持人

褚荣伟

复旦大学管理学院市场营销学系副系主任、副教授

圆桌嘉宾

林伯韬

复旦大学第23届研究生支教团队员

宁夏回族自治区固原市西吉县王民中学支教老师

复旦管院本科校友

汪星宇

乡村笔记联合创始人

全国乡村振兴青年先锋

复旦大学校友

孙超

汇通达网络股份有限公司副总裁

汇通达网络智能商业事业部CEO

复旦大学EMBA校友

1

自由其思想,美好其生活

褚荣伟 副教授

当我们今天讲乡村振兴、民族复兴、共同富裕的时候,可能有两个事情是很重要的——第一,思想。我们发生着什么样的改变,我们对未来有什么样的期待。第二,生活。我们过着实实在在的美好生活,所以我们的圆桌主题是自由其思想,美好其生活。

自由其思想,这个问题可能跟星宇、林伯韬的经验更加相关,因为在你们的实践当中,教育这件事情占着非常重要的比重。怎么能够让年轻的乡村孩子,真的成长发展,在这个过程当中他们到底缺少的是什么,我们真的很难解决吗?

林伯韬 校友

自由其思想,美好其生活,其实也是我们教书育人的一个基本理念,我们希望学生们能够成长为一个真真正正、堂堂正正的人,就包括要有自由的思想,要有美好的生活,要有美好的愿望,美好的期待。

就我实际教学过程来看的话,我会觉得在乡村的这块拼图中,尤其是王民村,孩子们最缺少的其实是陪伴。这个陪伴可能是来自多方面的,一方面是家庭能给到的支持,另一方面是来自于学校的关怀。

我们去支教,不仅仅是老师,更是同学们的大哥哥、大姐姐,他们愿意把心中的烦恼向我们倾诉。这种陪伴可能是短期的,有时候他们青春期有一部分的思绪,他们会整理好自己的行囊马上可以再出发;有些是长期的,我们通过其他形式解决,比如有来自复旦大学,也有来自国外的笔友,跟孩子们交流;有资助人对孩子的关怀,资助人会和孩子有很多书信的沟通,甚至会亲自赶赴王民中学,跟孩子面对面交流,鼓励他们要有自由的思想,要对生活有所期待,要有接受更高教育的梦想。

汪星宇 校友

精准扶贫的时候在最贫穷的地区硬件条件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现在农村的村小非常少,基本上都把小学迁到乡镇里面了,硬件条件等比之前确实要好很多。但是它的问题是什么呢?缺老师。现在农村主要有三类老师,一类是当地的老教师,一类是支教老师,还有一类是免费师范生、特岗教师。乡村老师是一件非常系统性的事情,比如说我非常有热情想做乡村工作,但是如果我有了孩子,我孩子的教育,我父母的医疗怎么解决?这是我们最近的一个观察。

还有一个观察,最近我们做了很多中部地区的公益项目,我三四个月前去了湖北十堰做调研,在竹山竹溪县,我看到好几个小规模学校,100人上下的学校就只有两张坏掉的乒乓球桌,没有球网,拍子也不是很好,下课的时候所有孩子围着乒乓球桌玩,看得人特别辛酸。从硬件维度来说,我发现教育公益这块有一个很大的中间塌陷的问题。大家总觉得我要干公益了,一定要走得远,但是身边有很多教育公益的项目没有被关注到。

褚荣伟

教授点评

听了两位的话,我想,以前说“精准扶贫”,可能接下来会有“精准振兴”的问题。在乡村教育的过程中,刚才提到有硬件、软件的问题,尤其是固定的老师,那么在技术的部分,比如说以后有虚拟现实的教育,是不是可以得到一部分弥补?另外,有一部分教育是不是可以放到课堂外,而不是把它放在课堂内?对于乡村教育这部分的理解,它的内涵和外延,可能不能仅限于课堂、课本,或是传统的教育方式。我觉得这是未来要去思考的。

2

留得下的乡土

褚荣伟 副教授

这个问题跟孙超校友相关。汇通达成立十年时间,到现在也进入了高速发展的时期,你提到人才很重要。你说的这部分的人才当中,到底有多少算是城市青年,有多少可能我们没有办法吸引他们到乡村?

就像现在乡村教育都是以公益情怀的方式吸引着优秀的城市青年,对于商业机构来说,有更好的职业发展,有更好的团队使命感,我们应该可以去吸引到或者说培养更多的青年人。我们在人才这个方面到底是怎么来思考和界定?城市青年的角色到底可以是什么,或者应该是什么?

孙超 校友

首先看一个问题,认知决定行为,行为决定命运,这个其实很重要。我们绝大部分人是没有打开认知的状态,无论是支教还是去农村帮扶,很重要的一个工作是帮助他们看到更好的世界和更好的生活,这是我们很重要的帮大家打开认知的过程。认知打开以后,怎么让他的行为能够固化下来,形成一个有效的方式方法,其实也是很重要的。

从乡村创业的角度来看,我们存在几个瓶颈和难点。第一个瓶颈就是走出大山的人不愿意回来,那么哪些人可以去培养?

我们现在看到有三类人群是可以去挖掘的,第一类是一直在农村的,他们渴望改变,渴望有更好的工作;第二类是家里开店的,乡镇小店需要传承,他可以回到老家改造爸妈的店,做互联网,让爸爸妈妈的生意做得更好;还有一类比较典型,城市里的打工者,我们讲“留不下的城市,回不去的乡土”,在城里打工久了回来以后不适应,他们回来一般要做小生意创业,我们告诉他怎么做新的商业、寻找新的业务点、怎么把农产品做出品牌等等,他们就非常感兴趣。

对于这三类群体,我们一直给他们做大量的培训和服务,但不仅仅是培训,我们让他们的思想发生变化,给他们资源,帮助他们成功。有更多的人成功了,实现可持续增长,才会带动更多人加入到这个体系里面去。

褚荣伟 副教授

孙超讲的这三类人当中,绝大部分原则上不属于城市青年。所以在你们的经验或者是感受当中,如果真正讲“城市青年”,目前看起来难度太大了,这就是前面讲的,中国的市场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是文化粘联,或者是文化身份问题。比如说,林伯韬大概率不太可能留在王民中学,除非有一天他说要用一辈子做一件难忘的事情。但是这是人之常情,大概率不会留在那里。在汇通达的实践当中,在吸引或者努力改变认知的那部分城市青年,其实是挺少的。

孙超 校友

我们首先是有几千个自己的员工,扎根在各个区域里面帮、服、带、教、挖掘这些人,有些是城市的孩子,有些是乡村出来读过书然后又回去的,有一部分城市的,也有一部分农村的。但是真正扎根在村镇里面,目前做中小企业和中小创业者的,绝大多数是本土的,除非是这些城市的同学去里面创业之后,做得还不错,慢慢形成一个产业带。

汪星宇 校友

孙超学长说的乡村,更多是中西部传统农业型乡村。但事实上在今天中国的乡村不只有这一种类型,东北的乡村、江浙的乡村、云贵的乡村,非常不一样。其实还有另外一类乡村,也许是逆城市化的载体——城市周边的村子,比如说上海青浦赵巷,华为要在那边做个研发中心,网易在那边建个总部大楼,政府就有动力在那边做一些土地流转,把宅基地变成青年公寓,未来也许也有一些年轻人会生活在乡村,工作在园区,消费在城市。当然那样的乡村和传统意义上的乡村是不一样的,这是一个趋势。

还有一个趋势,我自己做乡村振兴,我也不觉得农村“永垂不朽”,或者不是现在意义上的乡村“永垂不朽”。现在我国的城镇化率64%,2035年至少到75%,有很多乡村自然会变少,会消亡,有很多年轻人会从乡村到城市。这反而是我们做乡村振兴的一个很好的基础。

我非常同意孙超学长说的,归根到底是认知的改变,这个认知的改变是什么呢?是对于职业或者对于价值的认知改变。双减之后,我们做普职分流,做校企联培是有价值的,让各行各业体面地赚到钱,我们这一代的青年人或者我们的下一代才真正有可能“360行,行行出状元”,那时候大家会觉得回农村并不是什么牺牲,只是我的一个职业选择。

褚荣伟

教授点评

当我们今天讲城镇化,尤其是以县城为载体的城镇化的时候,我们也看到对于县城不同的分类,不同类型的县城和所对应的乡镇,它的角色有两维:它到底面对着什么样的乡村振兴的任务,同时必须要理解它在整个都市圈当中,或者以城市群的城镇化的进程当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总体来说,我也是希望让所有的青年朋友们看一看中国在发生的变化,让他们知道不是北上广深才是你最好的或唯一的选择,你其实还是可以有很多选择,可以找到生活和工作的平衡。

有人会说这是不是新的“上山下乡”,其实我不同意这样的说法,动机和时代背景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我们的城镇化绝对不是单个城市的城镇化,我们的城镇化肯定是一个城市群的城镇化,而我们国家的治理结构,会决定着这是一个链条上面的城镇化的问题。青年人其实要看到这样一个时代的背景,然后去思考到底什么是有价值、有质量的生活。

我们现在对价值的评断标准太单一,怎么让价值变得更多元?幸运的是我们从青年身上看到了这种多元的方向、多元的可能。所以我希望不管是学校、家庭还是机构,能够对青年人的一些选择更加包容,或者更加鼓励。这样一种氛围会让我们在新的城镇化发展阶段,在乡村振兴这个阶段,更好地来解决人才的问题。这是一个顶层设计的思考。

3

城市与乡村的融合

褚荣伟 副教授

我们今天谈城镇化离不开乡村,我们既不是简单地把人赶到乡下去,也不是简单地把人从乡下带到城里来,在这样一种有机互动融合的过程当中,你们觉得如何能够更好地实现这种融合?每个人给两个关键词,并讲讲为什么。

孙超 校友

集约化、产业化。无论是人群的聚集还是商业的聚集,都首先要形成集约化的规模。产业化的概念是什么意思呢?乡村振兴无非是这么几个业态,无论是上行、下行,还是这些商业,一定要形成产业带。产业带形成后,不仅是原来的人回来了,外面的人都来了。所以产业带效率的提升和产业化的升级,我觉得是乡村振兴中非常重要的。有集约化和产业化以后,它才能铸就人群的回流、城市的更新、商业的升级、和大家收益的改善。

林伯韬 校友

第一个词是情怀。我们一直做的是情怀,也在传播情怀,我们希望教出来的从乡村中走出来的青年,也愿意以情怀为主回到乡村,这也是未来坚持做的事情,不一定占主流,但是一定是我们需要继续做的,锲而不舍做的事情。

第二个词是倾斜。我们一直在鼓励青年回到农村,但是一直没有人为青年考虑他们应不应该回农村的问题。难道我们只靠情怀吸引青年人返乡吗?当然不,留住人才不能只靠情怀,还要让他们在经济上有归属感,政治上也要有荣誉感,生活上也要有获得感。这对乡村发展提出更高的要求,比如对返乡创业的青年是否有更多政策上的倾斜,是否能够为青年人多办一些社交活动,等等。

汪星宇 校友

我的回答跟大家不太一样,我的两个关键词,一个是想象力,一个是执行力。乡村振兴,一定是5G、人工智能、VR、AR、区块链技术,或者是一些新技术、新模式的应用,才可能真正让它变成不同的样子。我并不看好任何现在已经被验证的商业模型,我觉得,如果要去跟城市中的商业模型比的话,它的竞争力一定是不够的。

乡村振兴最缺的是执行力。因为大家都用情怀来做事情,但是越是情怀上的价值感满足、道德层面上的高尚,就越容易导致大家在事的层面上不思进取。我非常相信“返乡”其实是帮不了任何一件事情的,我觉得更重要的是改变每个人与城市和乡村的连接关系,这也是乡村笔记正在做的工作。

结语

无论目的地是故乡、远方还是自我,对于某种源头的终极问题的追问和寻找似乎在这一代青年人身上更加迫切。

从乡村去往城市,去往更大的城市是过往数十年中国青年主流的个人发展路径,而在城市化、全球化与互联网浪潮下长大的这代青年,他们主动开启了对自己根源所在的探寻与践行,回到乡村,回到城镇,看见并且懂得,在真实的大地上获得向上生长的力量。

编辑:王俊杰  审编: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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